出現在葉晗眼前的是一片沙灘，沙灘上零零星星的站著幾個人，都是剛剛被傳送過來的。

“葉妹妹。”

慕千雪也在這裏，一眼就看見了葉晗，高興的過來打招呼。

“沒想到能在這裏遇見你，可見我和葉妹妹有緣，都有水靈根。”慕千雪溫柔道，“一會兒我們一起。”

葉晗點點頭，“慕姐姐剛剛也已經試煉過一次了嗎？”

“嗯，我還有火靈根，葉妹妹呢？”

葉晗有些驚訝，沒想到慕千雪這樣一個溫溫柔柔的人竟然有火靈根。

“我是木。”

兩人雖在聊天，也在觀察著周圍的環境。

面前是一片汪洋，深深淺淺的藍色像一匹配色極美的綢緞，白色的海浪給它鑲上了閃著光的銀邊，水天一色，波光盈盈。

“真美。”葉晗喃喃道。

從前只在書中聽說過“茫茫東海波連天”，沒想到大海竟然是這麽美。

“上域和下域之間便連著一片海，名叫域海，高九萬裏，由上域倒卷而下，非元嬰修士不能登。”慕千雪道，“所以在上域，元嬰也稱為登海之境。”

慕千雪突然說起了上下域這等無關之事，葉晗心思一轉遍問道，“那上域之人如何到下域？”

“順流而下即可。”

慕千雪轉過頭來對葉晗道，“不過上域和下域之間猶如天淵，除非萬不得已，不會有修士會到下域。”

“我猜，葉妹妹也是無意闖進了這試煉塔裏。”

葉晗聞言笑了笑，慕千雪實在是冰雪聰明，或許試煉還沒開始，就已經猜出她是下域出生。

所以慕千雪之前才會提到試煉石被盜，這會兒又告訴她域海之事。

“慕姐姐心思聰穎，葉晗萬萬不及。”

慕千雪道，“葉妹妹雖生在下域，卻是不缺氣運之人。”

“試煉塔每五年一開，上域天驕無數，卻只得五十人之數，五十城，一城不過一人而已。”

“一城之大，就算元嬰大能，縮地成寸，也得三五年才能走完，由此可見這試煉石之貴重。”

見葉晗面露警惕之色，慕千雪又道，“葉妹妹無需緊張，這試煉石入體之後，便沒人能搶，只待下一個試煉之期到來，才會脫體而去。”

“天機閣從不公布試煉人之名單，所以在入塔之前，無人知道誰會入塔。”

“此次試煉石雖然被盜，天機閣卻也捂得嚴嚴實實，不過寥寥數人知道而已。”

“慕姐姐為何對我說這些？”

“因你是有氣運之人。”慕千雪道，“事實上，雖每次試煉之人有五十之數，但卻有人根本找不到這試煉之塔，在第一關便被淘汰。”

“能到這裏之人，只要不隕落，未來至少也是登海之修，我為何要和未來的登海修士交惡？”

葉晗一笑，“慕姐姐怕是很難與人交惡。”

葉晗從小見過的人之中，最聰明的莫過於朝華公主，她機關算計，心機深沈，但是這種聰明太市儈，太普通，太廉價。

而幕千雪的出現，卻讓葉晗見到了另外一種聰明人，聰明得不動聲色，你很難討厭她，甚至會欣賞她。

司徒明月也很聰明，她的聰明中溫柔占了大部分，所以她最先上來和葉晗搭訕，發現了葉晗的奇怪之處卻也從不開口，甚至在剛剛試煉結束之後，她主動說了自己的成績而沒有問葉晗的。

葉晗一直有些憤恨的心突然釋然了許多，這世上有如朝華公主、國師那樣陰險狡詐、冷漠無情的人，但也有像司徒明月和慕千雪這樣的人。

她們雖未必會一直對她友善，卻也證明了不是每個人都是急不可耐的滿腹詭計，虛情假意。

心裏微微一動，在這片如詩如畫般的大海面前，她的煩惱、困惑和恨意，就像湧到岸邊的泡沫一樣，輕輕一下就散掉了。

仿佛那些裝傻充楞，戰戰兢兢的過去真的過去了，透過那個在別人眼裏虛與委蛇和口蜜腹劍的葉晗，她又看到了真正的自己。

慕千雪也感受到了葉晗的變化，剛剛在葉晗身上那股防備和世故突然消失了，留下來的，是一個真正的十一歲的少女。

這或許才是葉晗在試煉塔裏的最大收獲，雖然不知道葉晗身上發生了什麽，但是慕千雪知道，修真之人，如果心性有缺，那就永遠都不能去假存真，修得自我。

路一旦偏了，走的再遠，也到不了彼岸。

“這裏試煉的成績有什麽用呢？”葉晗自知暴露，也不再保留的問道。

慕千雪道，“每個進入試煉空間的人，只要不被淘汰都會獲得機緣，當初星宇天尊若不是進了這裏，或許也不會那麽快飛升。成績越好，機緣也就越大。”

“雖說評定的等級只有優秀、上等、中等、下等四個級別，但其實每個人的最終分數是不一樣的。”

“比如九十一和九十九都是優秀，但九十九的機緣肯定比九十一的大。”

“這塔裏最寶貴的機緣便是各種修煉功法和丹藥寶器。”

葉晗點點頭，“那最後獲得之物是由自己選擇還是？”

“自己選擇。”慕千雪笑道，“葉妹妹最好選擇一門功法。”

葉晗謝過慕千雪，事實上，功法對她來說並不是最重要的，如何解除詛咒，或者說是在克制詛咒的情況下繼續修煉，這才是當務之急。

或許這試煉塔便是她的生機。

兩人默默的看著眼前一波又一波的海浪，直到旁邊傳來一聲驚叫。

“那是什麽？！”

海天交接之處突然出現一個黑點，不過幾息之間，黑點便越來越大。

直到近處，葉晗才看清楚，那並不是什麽黑點，而是一條龐大的，幾乎占據了她整個視野的巨鯨。

“我們的試煉不會是打敗這頭巨鯨吧？”一個少年不確定的問道。

“肯定不是啊！就算是結丹修士也打不過這頭巨鯨吧。”

“我覺得她不像是要攻擊我們。”葉晗道。

“嗯，我們再等等吧。”慕千雪和葉晗想的一樣。

巨鯨擱淺之後，巨大的腦袋擡了起來，發出一聲嘶吼。

眾人奇異的聽懂了她的意思。

“這是讓我們下海？”

“可是，沒有避水珠的話，我們在海裏也待不了多久阿。”

“一起？”葉晗轉頭問慕千雪。

慕千雪點頭，她們倆率先跳進了海裏。

普一入海，冰冷的海水就從四面八方壓了過來。

但是葉晗卻並沒有感覺到窒息，反而像是魚兒進入了大海一般暢快。

這樣她想起了覺醒血脈之後看到的那雙眼睛，在又深又暗的海水裏，像是兩顆明珠一般熠熠閃光。

葉晗擺動著身子，自然的隨著海潮游動。

一旁的慕千雪也顯得很輕松，她不知用了什麽法子，竟然能在海裏呼吸自如。

這片大海在面上看來平靜無波，湛藍無比，但是海裏確實絲毫不見陽光，也沒有任何生物，陰暗晦澀，像是一片死海。

葉晗不知不覺的往深處游去，漸漸把慕千雪都甩在後面。

越往深處，海水越透澈，甚至比海面的波光還要盈盈。

一座巍峨的山脈從深不見底的海洋深處聳立而出，溝壑縱橫，層巒疊峰，鬼斧神工的山峰上影影綽綽能看見玉宇瓊樓、走鸞飛鳳，仿佛還有人在那流丹飛閣中疾步而走。

那亭臺樓閣近在眼前，卻又遠在天邊，像是籠罩著一層輕紗，若即若離，忽遠忽近，任憑葉晗怎麽向前，卻都無法靠近分毫。

一群黃黑相間的扇形小魚從葉晗眼前游過，它們仿佛舞娘的水袖一般在水中追逐打鬧。

一只尖嘴條形的銀色大魚沖了過來，頓時把小魚嚇得四散游開，大魚咧嘴一吸，離得近的小魚就被吸進了嘴裏。

她滿足的吐了口泡泡，又看向一邊的葉晗。

葉晗不自覺的離她遠了些。

“別跑啊。”大魚咕嚕咕嚕的吐著跑道，“你是人吧，人，我們來玩啊。”

葉晗一楞，竟然聽懂了大魚的話，她張了張嘴，猶豫道，“你見過其他人？”

“見過啊見過。”大魚又咕嚕咕嚕起來，魚鰭指著遠處陡峭的山峰道，“那座山上，原來就有人。”

“你能游過去？”

“游不過去，所有的魚都游不過去。”大魚道，“我能聽懂你的話，你真的是人嗎？”

“你肯定是魚吧，長得好奇怪。”大魚圍著葉晗繞圈。

葉晗摸了摸自己的臉，她開始懷疑自己覺醒的血脈應該是某種魚類。

所以才能在海裏輕松的遨游，甚至能聽懂魚兒的話。

“除了山峰上的人之外，你還見過其他人嗎？”葉晗問道。

“沒有。”大魚不耐煩道，“你還和我玩嗎？”

她搖擺著細長的尾巴，尾巴尖上有一個閃著光的拇指大小的圓球，一雙眼睛期待的看著葉晗。

“我就陪你玩一會兒。”葉晗想了想道。

和其他人走散了，葉晗也不知道應該去哪兒，不如順其自然。

大魚高興的吐了一連串的泡泡，帶著葉晗朝著更深的海底游去。

“轟隆隆！”

海底傳來一陣響聲，尾巴尖高興得打著晃的大魚猛地一呆，驚叫了起來，“敖厲醒了”

“快跑！”大魚轉過頭來對著葉晗慌道。

“敖厲是誰？”葉晗跟著大魚越游越快，好奇得問道。

“敖厲是這片海的惡魔，每次醒過來都要吃魚。”

大魚兩只眼睛瞪得大大的，嘴邊的胡須都嚇得立了起來，“他是蛟龍，你知道什麽是蛟龍嗎？”

葉晗點點頭，她曾經在書中讀過。蛟，龍屬，無角曰蛟。

蛟龍便是沒有角的龍了。

“敖厲每百年才會醒來一次，不是應該還有六十一年嗎，魚可是記得清清楚楚的。”大魚焦躁的說道。

“那我們要躲到哪兒去？向上游嗎？”

“來不及了。”大魚又是一聲驚叫。

昏暗的深海瞬間像是煮沸的開水一樣，從那黑暗的最深處，一個巨大的頭顱露了出來。

“我好像，聞到了龍的味道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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